【周喻补档】人非草木（六）
基本没改 挺狗血的 看着玩吧 欢迎评论吐槽
最近搞戏剧课通论发现自己去年写的这玩意儿真是……太需要改进了
六
真是个噩梦。
一个吻，足以代表历史上的今天。今天，这个夏夜的一点都不甜美暧昧的吻满两周岁了。
周泽楷从未料到喻文州打败他的方式居然不是在荣耀上用可恶的战术，而用了轻轻的一个吻。这算什么。他警告自己不许回忆，却又每每在见到喻文州后、在每一年的那一天，梦到那个一点也不缠绵不浪漫的温和到苦涩的吻。
那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过话。喻文州落在轮回的电子本，到现在也没有归还。反正他也没要回去。
此后仅有的接触是常规赛遇到后不得不握的手。
周泽楷每次都搞得像喻文州是漏电的电源似的一瞬间就把手缩回来，而喻文州却总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温和地笑着说，小周，你越来越厉害了。
周泽楷不知道喻文州怎么想的，他只知道自己快疯了。
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吻了一下还不知道对方到底心迹如何，这男人还是个同行，喻文州一天不退役，周泽楷就想这个恐惧的事儿一天。退役又能怎样？他想着，这个人以后是冯主席的接班人，以后自己见着他了还得低声下气地说一句“主席好”。
五点半已经不算太早，天已大亮了。太阳探出半个，旁边花坛里的草探出脑袋飘飘摇摇地晃悠。张新杰和喻文州在队伍最前头领跑，很显然喻文州是比较缺乏锻炼的那一个。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笑着回应张新杰的嘲笑。
“手残别腿残啊？”
“强迫症晚期，不，死期患者就别这么多话了好嘛？请不要跑到线上。”
“我什么时候跑出道的？！”
……
周泽楷跑在后面，心里不舒服。他觉得可能是自己衣服穿得太少，赶巧了受凉。这么想着，顺便很应景地打了几个喷嚏，身边的黄少天一个大写的嫌弃的白眼扔了过来，“周泽楷你体质怎么这么差跟我们队长似的我告诉你你可别传染我！”
周泽楷心里更不舒服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对跟喻文州有关的一切都过敏。
苏沐橙和楚云秀还在谈论着最近热播剧的剧情——“男主什么时候告白呀急死了！”
“就是就是！亲上去了还不告白是要急死人啦！”
“我说，他是真的喜欢吧……”
“来不及看了啊这几集，得等比完赛恶补啊啊……”
“BE还是HE啊，不会没法在一起吧！”
“不过我也觉得那人太无情了呢。”苏沐橙说。
不满的情绪不稳定地从内心滋生，然后如同癌细胞一样在不知不觉间蔓延开来，初有痛感时自以为是小毛病，喝些热水多休息就过去了，但伤痛彻底显露出来后几乎再没有救治的妙法。
喻文州如同拿着一把在毒液中淬炼过的匕首，那小小的短刀凛冽着寒光，刀柄上的宝石美丽的触目惊心，像是喻文州的心，漂亮，但冷寂，那是种有棱有角的无情。周泽楷发现那个可恨的人就硬生生地这把匕首刺在他心尖，深深地划下去，一阵鲜血淋漓，无论怎么止都止不住。
周泽楷突然萌生了一种冲动，他想冲上去摆明了态度质问那个如今看起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情的人，那个吻的意义。别人都说，周泽楷无解。可他自己清楚，无解的不是他，他自己心里才更是有个似乎是无解的问题。
他很想知道答案。
尽管有个疑似答案的轻飘飘的东西在他心里盘旋了两年了。但他一直在等，等着一个机会，等着这个机会给他一个，他明明比谁都知晓的答案。
但如果这答案是个简单的“略”，或者与原解答相悖？
周泽楷几乎不能再腾出力气继续猜想。
余生，好像活不下去了。
“周泽楷？周泽楷？”
失焦了的视线重新对焦，会议桌对面的楚云秀丢了一块橡皮砸到他脑袋上，叫醒了沉在忧郁中的周泽楷。肖时钦举着本子举手示意，表示要发言。叶修站在投影前面按下了录像的暂停，“哟小事情先生要发言啊，来来来怎么了？”
周泽楷发现自己能听见肖时钦说的每一个字，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云里雾里的，眼睛又失焦了。
张佳乐使劲掐了他一下，手里递过来一张纸条，写着“你怎么了”的龙飞凤舞的字体斜着几乎要从纸里跳出来。周泽楷觉得，张佳乐的字，真他妈难看。
他耷拉着眼皮，无力地摆摆手。
“没睡好？”楚云秀也递过来一张纸条。
“别是做春梦了吧？”张佳乐又写过来一张。
周泽楷再一次深深地认可了自己的看法，张佳乐的字，是真他妈难看。
可能是自己内心太苦了，所以什么都是苦的，早餐是苦的空气是苦的口水是苦的，苦瓜也……苦瓜本来就是苦的。
周泽楷想起那个吻，那滴滑落梧桐叶又滑落他脸颊的雨滴，那片像哭声一样的叶子响。“腾”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两个巴掌重重拍在会议桌上。他眉头拧在一起，一阵一阵沉重的呼吸像是刚跑完一个五公里负重，睫毛颤抖着，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小周？”喻文州刚想起身过去问问他怎么了，黄少天却一把按住他的手低声道，“队长别！”只有三个字，让喻文州在一瞬间怀疑了黄少天是不是鬼上身了。
叶修也愣了一下，随即又灿烂地笑开了，“哎呦难得小周要说话嘛？来来来跟哥说说你有什么好想法了。”
周泽楷猛地抬起头盯着叶修，狠劲儿一触即发。他漂亮的眼睛现在是半点都称不上漂亮了。疲惫的眼神里是深邃无底的瞳仁，是化不开的冰，长长的刘海挡住光线，但叶修还是隐约瞧见了他眼白里细密的血丝。
周泽楷虽说不爱说话，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不太会说话的腼腆但温柔的人，总是脸颊两边微微红着看着对方发呆。生气？易怒？那不是周泽楷的标签。就连孙翔到了轮回之后都有点柔和了下来，从原来的莽莽撞撞变成了中二的蠢萌少年——各方媒体都称赞是周泽楷的功劳。
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凛冽模样的周泽楷，大家都愣住了。最不安的还是喻文州。
复盘完毕，会也开的差不多了，叶修关掉投影甩了甩手，示意各位可以散会了。大家三三两两地回去训练或休息，周泽楷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收拾的喻文州，发现对方没有注意到他，松了口气，低着头走出了会议室。
喻文州把自动铅笔卡在笔记本扉页上，正要起身离开。黄少天拉着他T恤下摆又把他拽回来摔倒座椅上。“周泽楷从集训开始就不对劲儿。”黄少天顿了顿，“更确切来说，是两年前就开始不对劲儿了。”
“和你有关吧队长。你也不对劲。”黄少天盯着喻文州的眼睛。这个联盟最出色的机会主义者，最擅长莫过于察言观色，如何肯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嗯？”喻文州下意识地翻开笔记本，眼睛瞟着，目光随意的游离。黄少天一把合上笔记本，“别装了队长。你就别装了。你们俩那天从外边回来就没说过话，一句都没有。周泽楷一看到你就心慌气短跟心脏病似的，每次跟你握手都跟见到黑白无常似的吓得不敢说话了，虽然他本来就不爱说话。开团战的时候一有术士周泽楷准输。每次聚餐你去他就不去他去你就不去。周泽楷呆头呆脑不会隐藏自己，队长你倒好天天挺会伪装的，不知道的以为你马上平步青云要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队长，”黄少天仔仔细细地调整了呼吸，道，“喻文州，你到底和他怎么了。”
“倒也没怎……”
“喻文州！”黄少天几乎气得跳脚，“把唔把我当兄弟！你成日呢样一幅冇乜野嘅样子给乜人看？系，大家都中意你温和还为人嘅著想！可你几时想过自己！队长你睇睇你自己像个乜野样子！你估话你自己系公园里被修剪得漂好样亮嘅花草树木啊留人观赏嘅咩让人唔住称赞嘅咩？你系个人啊！你点乜野都唔讲！你累咗也唔讲你生气也唔讲！都把我哋当小孩子！我睇得出嚟！”
黄少天突然想起来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做个有痛觉的人
为那春色般眼神
愿意比枯草敏感
怎么会有人，这么无情呢。他的声音一下微弱了几个分贝，无力地摆摆手，“队长……我不想说话了，你自己想想吧。”说着也是无力地瘫在椅背上，头仰过去，手搭在额头上挡着窗帘外透过来的强烈的阳光，徐徐闭上眼睛。
喻文州看着这个样子的黄少天，楞了。
“少天……”
狮子座：鲜明的个性、绝不服输的态度，出现时就会显出一副要领导、支配别人的姿态，但又是那么诚恳、热情。
真累啊。
喻文州使劲儿地呼吸，低下头去让额头紧贴会议桌，冰凉的触感一瞬间攀上大脑，他闭上双眼，怎么看都是那个夏夜，周泽楷在微弱的路灯下若有所思地瞧着他。风吹过来全是夏天的味道，暴雨的味道叶子的味道，冰淇淋的味道西瓜的味道，还有荣耀的味道。潮乎乎的空气黏在发间贴在脸上覆在所有裸露的皮肤上，喻文州不受控制地被心魔驱使着，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又一点一点地靠近周泽楷。
夏天是什么味道的？
除了冰镇西瓜和冰糕，除了荷花和暴雨，除了知了和青蛙。
还有他发间薄荷洗发水的味道。还有他棉布T恤上汗水和柠檬洗衣粉交织的味道。还有他唇齿间磨碎了的腼腆。
真是个，不想回也回不去的夏天。
喻文州几乎难以从回忆中抽离自己的思绪，他整个人像是脱水了一样，头发覆盖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发觉自己眼睛大致是睁开的太久太用力了，酸痛到似乎再眨一次眼就会落下眼泪。
喻文州不是会哭泣的人。
他倒是给自己定下这么个规矩——决心走这条道路，就不要再哭哭啼啼的了。
又不是个未成年小孩儿了。他想。
于是在他一只脚踏入青训营门的同时，与泪水做了漫长的告别。
他抬起头，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眼睛一下没有承受住这样强烈的视觉刺激，泪腺一瞬间终止与喻文州的合约，落下浅浅的一行咸湿的泪水。
我没哭啊。我没有哭。
我没有。他极力否认，但无可奈何。
泪水真是无法永别的令人恼怒万分的麻烦鬼。它总是伴着痛苦的情绪一拥而上，捆住本就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牢牢地封锁心境，防止一丝一毫开心的情绪入侵。
喻文州捧住自己的脸，默默无语。当他再次把双手手心从脸上移开时，光线又毫不留情地闯进他的视野。他目光里是模糊的水汽，只有近乎湿透了的手心告诉他，你哭了。
“……少天。”他说。
“我告诉你吧。”他说。
“我曾……”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的爱着周泽楷。*
tbc.
#*出自普希金《我曾经爱过你》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的爱过你。”
“在你孤独、悲伤的日子， 请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 并且说：有人在思念我，在世间，我活在一个人的心里。”